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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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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6 章

三枚醒過來的時候,發現已身處谷底,自己正躺在陸衎的懷裏。

揉了揉額頭,她記得當時半空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氣流,直直地朝她和陸衎所在之處對沖而來。

三枚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,直到貼在棺槨兩端的銖錢自動脫落,貼回她的腕上,載著他們的棺槨漸漸縮小,她才驚覺隱藏在氣流和霧氣之中,還有一片鋪天蓋地的濃重鬼氣。

像是魚兒遇到了水,黑壓壓的鬼氣在棺槨底下橫沖直撞,氣勢洶洶,仿佛要在棺底下給硬撞出個窟窿,好往裏鉆。

正想做點什麽的三枚,還沒做出動作,就差點被氣流卷飛,好在陸衎眼疾手快將她護在了懷裏。

恰在這時,風勢驟然猛烈了起來,卷起漫天塵土,仿如遮天蔽日一般,從四面八方傾覆向擁抱在一起的兩人。

三枚本就精力不濟,才會慘遭塗家兩兄弟偷襲,落崖後又咬牙僵持了好一段時間,和陸衎在棺槨上還沒緩上幾口氣呢,就又被鬼氣霧氣雙雙夾攻,一瞬間感覺呼吸不過來,沒一會兒就陷入了昏迷。

現在她意識蘇醒了,人卻還有些懵,睜著惺忪的杏眼,上下左右環視了一圈,最後視線落在了陸衎的側臉上。

鋒利又帶著殺氣的一雙冷峻雙眸,此刻緊緊閉著,僅此一點,卻令線條流暢卻冷硬的面部輪廓,霎時變得安靜而恬淡了起來,看起來好似沒那麽拒人千裏。

三枚手指微擡,虛空描繪著陸衎的眉眼,卻見他眉頭微蹙,仿佛有淡淡的憂愁縈繞在他的眉心,令他即使陷入睡夢,也依舊不得安寧。

依陸衎背部著地,緊抱著三枚不撒手的姿勢看,兩人落地的時候,他把自己的身體當做了肉墊。

除了被風吹得腦袋有些刺痛之外,三枚身上一點不適的感覺也沒有。

陸衎將她保護得毫發無傷。

“唉,估計痛暈過去的吧。”三枚心裏有些愧疚,還有些感動,但還是讓心疼占了大頭。

她抿著嘴,指尖輕觸到陸衎的眉間,想著將那皺起的小疙瘩給撫平了去。

然而就在那冰涼的指腹,觸碰到陸衎眉心的瞬間,沈睡的美人,卻睜眼了。

三枚沒想到陸衎這麽快就醒,所以當他睜開了那雙迷人又深邃的眼眸時,腦子突然一片空白,按在人家眉心的食指,也僵在了那裏。

寧靜而幽暗的環境,一男一女,相擁倒在一起,一個躺在地上,另一個趴在懷裏。

四目相對,明明彼此默默無言,呼吸卻好似莫名糾纏在了一起,分不清你我的炙熱氣息,將兩人的距離越扯越近。

周圍的空氣,突然變得暧昧了起來。

眼見陸衎的眼底泛起了幽暗的光亮,註視著自己的目光,好似一瞬充滿了傾略-性和占有-欲,三枚緊張地咽了咽口水,眨了眨她那幹凈無瑕的清澈杏眸,頓覺口幹舌燥。

她強撐著沒有移開視線,反而將眼睛越瞪越大,輕輕按在陸衎眉心的手指,卻用力地將他的腦袋往後抵。

力氣之大,手指都彎成了一個小弧形。

明明心裏好像有些緊張害怕,卻莫名在期待著什麽發生一樣。

“砰砰!”

心跳越跳越快,越跳越大聲。

看著近在咫尺、只要微微抿唇,自己就能輕而易舉親到的粉色唇瓣,陸衎的喉結,克制地滾動了一下。

他看著三枚有些無措小眼神,和另一只緊緊揪著自己衣領的小手,忽而在心裏輕輕一嘆:“還沒開竅啊......”

之夜手下的那群人,全是廢物飯桶,半年過去了,竟然還沒能將山門序家的具體位置探查清楚!

罷了,靠人不如靠己,畢竟是自己的終身大事,還是得自己來。

強行按下心底的不甘和躁動,他用力閉上眼睛,舌尖抵腮,輕輕一笑,緊緊環在三枚腰間的長臂,緩緩一松,腦袋順著三枚手中的力道,倏而朝後仰去。

“呵。”

這一聲輕笑,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。

克制、隱忍,好似特別無奈,卻又滿含寵溺。

落在三枚的耳中,卻仿如驚天洪雷,嚇得她渾身一顫,耳朵倏而紅得像是隨時能滴血。

等她定睛再看,美人臉不見了,浮在自己眼前的,是陸衎一起一伏的喉結。

心底沒來由湧起一股難言的羞恥感,三枚羞得腳趾都揪成了一團。

她扭捏得臉頰漲紅,忽而惱羞成怒,推開陸衎,狠狠地朝著他的胸膛錘了一下,咬牙切齒的模樣,仿佛也將自己腦子裏突然冒出來的、見不得人的想法,也一並給捶成了碎渣。

“嘶!”陸衎悶哼一聲。

三枚聽見聲音,又看他眉頭緊皺,好像很痛苦的樣子,瞬間想起他給自己當肉墊的事,又心疼了起來,連忙從他的懷裏退出來,伸手扶他。

“怎麽了?哪裏受傷了?”她蹙眉,聲音有些急切。

陸衎壓著嘴角的笑意,指著自己的手臂,輕聲道:“手——”

“手?”三枚小心翼翼地挽起他的袖子,見上頭除了一點擦傷外,沒什麽大礙,擰著眉道:“不是骨折了吧?”

“噗嗤。”陸衎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,“沒,被你壓在身下那麽久,發麻呢。”

“你!”三枚氣得甩開他的手,氣呼呼地站了起來。

什麽暧昧氛圍,什麽不好意思、羞恥感的,全碎了一地。

無視陸衎在身後哼哧哼哧,好像很痛苦的呻=吟聲,三枚在角落裏找到了自己之前松手扔下來的鎖魂箱,慢慢蹲下來,屈指敲了敲。

“都沒事吧?”

鎖魂箱被敲得邦邦響,聲音清脆響亮。

三枚挑眉,耳朵慢慢貼了上去,聽見裏頭小鈴鐺發出了低沈的撞擊聲,好像悶悶不樂、跟人鬧脾氣一樣。

“還能響,那就沒事。”

放下心後,她又起身,這才開始觀察起了這個所謂的黑淵的環境。

陸衎一邊活動著發麻的手腳,一邊走到三枚的身邊。

見她伸手,五指徐徐穿過彌散在周圍的白茫茫霧氣,輕聲道:“我抱著你摔落下來的瞬間,這些白霧霎時聚成了團狀,墊在了我的身下。”

幸好有這團霧氣在身下做緩沖,否則單憑陸衎,也無法保證在那樣猛烈的颶風下,他在護著三枚的同時,自己也能安然無恙。

“不是白霧,”三枚卻是搖頭,沿著那團霧氣一邊走一邊道,“是鬼氣。”

她在腦子裏回想著半年前在水都的時候,第一次被影響進入幻夢後的所見所聞。

當時夢裏的一切,四面八方全都充斥著白茫茫的霧氣,分不清東南西北,更聽不見一丁點的聲響。

跟現在三枚所處的環境差不多,只不過此刻她不再是孤身一人,身邊多了一個亦步亦趨的陸衎。

繞了一圈,三枚回到鎖魂箱的邊上,緩緩地坐了下來。

她伸手往前指了指,示意陸衎也坐下來。

陸衎乖乖照做,嘴角微微上揚,身體不動神色稍稍前傾,安靜地等著三枚的下文。

然而三枚見他明明席地而坐,視線卻與自己坐在鎖魂箱上平齊,眉頭先是一擰,接著挺直了腰板,眼睛稍微比陸衎的高出了一點,才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
她雙手環胸,下巴對著陸衎輕輕一擡,故作淡然地道:“說說吧,你為何突然出現在這兒?難不成也是為了黑山寨而來?”

還是說,背地裏在自己的身邊安了眼線,隨時掌握著自己的一舉一動?

有些話本裏不就是這樣寫的嗎,長得像陸衎這樣天怒人怨的大美人,心底不定也是有某種變態和扭曲的黑暗面的。

仿佛八耳上身,三枚用充滿審視的鷹眼,全神貫註盯著陸衎臉上的表情,保證絕對不會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可疑的神情。

三枚如此熱烈而專註的視線,陸衎已是好久不曾感受過了,然而他還來不及高興呢,就聽見了她問出的問題。

原以為她瞇著眼,擺出一副盤問的架勢,估計是要審問他這半年來有沒有在外沾花惹草,心裏已經準備好了答案的陸衎,滿心的雀躍,竟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,一下子就回到了現實。

然而陸衎是心虛的,他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出京,確實摻雜了私心。

敏銳捕捉到陸衎眼神有瞬間的閃爍,三枚咬牙:居然!

不待她拍腿逼問,陸衎便道:“你還記得嗎?我曾經向你詢問過關於三門序家的事情?”

三枚眨了眨眼,一下子就想了起來。

她記得自己曾經興致勃勃地,跟陸衎解釋過江湖上對三門序家的謠傳,最後還特別期待,就等著他繼續追問自己家坐落在哪座山頭,沒想到他卻突然冷漠無情地結束了話題。

“哼!”三枚瞪他,幽幽地道:“記得,怎麽不記得!”

“嗯。”

三枚臉色驟然晴轉多雲,陸衎摸不準她真實的情緒,猶豫了一會兒,選擇實話實說。

“其實,早在五年前,我就曾因一起詭秘懸案,輾轉多地,深入多處山野老林,希望能夠找到傳說中的尋屍人。”

陸衎神色認真,看著三枚,“後來我在一本游商記述天下奇人異事的游記裏,偶然得知尋屍五門之一的山門序家,就在湖州的某處斷崖絕壁之上。”

“然而我轉遍了整個湖州,也不曾找到傳說中的無眉山,更找不到哪一處的絕壁上,掛有一口石鑿的巨型棺槨。”

三枚眨眨眼:“嗯哼,然後呢?”

陸衎:“直到我遇見了你。”

他聲音又低又輕,眼神繾綣地註視著三枚,仿佛在表白自己的情思。

“好好說話!”三枚小臉倏而一紅,杏眸一瞪,佯裝兇狠地道:“少搞些花裏胡哨的小動作!”

“呵。”陸衎掩唇輕笑,生怕又將人惹得惱羞成怒又挨揍,輕咳一聲後,道:“眧州與水都發生的神秘懸案告破,令皇上重又想起了這樁懸案,半個月前,秘密召我入宮,也是為了重查此案。”

三枚突然就福臨心至,瞪著眼睛看向陸衎:“你的意思,你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兒,是為了查那懸案而來?”

陸衎點頭,“懸案發生之地,就在川臨縣古井村,走陸地的話,必須穿過黑山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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